昨晚離開藝術家前,有夥伴問我:「妳還好嗎?」
想都沒想,我直覺反射答道:「不好也得好呀。」
很冷靜的,聲音裡居然還能帶著微笑。
最後再道了一次再見,我大步離開了。
不禁想著,是因為發聲的時候被發現我掉眼淚了嗎?
一個人走往巷口的路上,喃喃自語著。
戴著耳機,沉入歌裡,走著、聽著。只有在聽音樂的時候,我可以沒有自己的情緒。
所以顯然這晚剛開始發聲練習的時候,我不專心;同樣的地方,同樣的人,那些仍在原地一同開口唱著的大家……
卻有那麼多事情,已經改變。
還記得,是誰帶著我一起考試、一起進團。
還記得,在捷運文湖線還沒通車的時候,每次下班,我們幾乎都會搭Alan的便車,請他載我們到士林站。下了車後,親密地牽著手、摟著肩,光是一起過個馬路,都覺得好踏實。
然後我們會一起吃吃喝喝,不管是在士林站附近吃,還是買回家吃。
在那裏,你曾從學校遠道而來,接我舞蹈課下課。
也是在那裏,我們一起辦了相鄰的門號。
很多很多美好時光,而今在感慨之餘,深深覺得,自己被回憶凌遲。
因為,光是站在那裏和大家一起發聲,腦袋裡就閃過無數畫面和清晰的記憶。從練團室裡曾一起經歷過的許多事情,無論是練唱、聊天、聚餐、慶生;還記得,我們總是被調侃,還記得,我被大家拱著獻吻……
回憶這些,從每次開始練習,一路到下班後,曾經共行的點點滴滴。
無力阻止的,記憶反撲著。那是為什麼我忍不住掉眼淚,也是為什麼,在分開之後,我好幾度想要放棄藝術家,放棄這個自從離開國中以後,就始終渴望再進合唱團唱歌的願望,放棄這個你帶著我完成的,我的小小夢想。
但現在,我為幾度想要脫離藝術家的自己感到羞恥,為關心我的夥伴感到不值,尤其對那些我視為大姐姐、視為老師的,疼愛我的alto們。
我怎麼可以這樣子?在進團以後,我學會的東西、認識的人們,每一樣、每一件、每一個人事物,甚至是每一首練過的歌,都是那麼彌足珍貴--那些回憶和經歷裡,不是只有存在著帶我進團的那一個人。所以「退團」兩個字,怎麼能隨便說出口,甚至是在腦袋裡冒出這個念頭?
怎麼樣都無所謂,只有這件事--「和大家一起唱歌」這件如此快樂的事、讓我深深覺得自己活著的事,要是我真的這麼輕易就逃避、放棄了,那就太愚昧了。
不值得。
曾經的美好,可以壓在心底珍藏,但如今不足以,也不能夠再影響我的情緒了,尤其在我發洩般地寫出來之後。
所以,忘了吧,就算只是表層。
這也是一種學會,也是一個過程。跨過去後,我就會成長了。
可以的。